厦门有座百年神秘宗祠藏了个被日本人悬赏600万

　　，其中杂草丛生、树木乱长、藤蔓爬满屋顶，在四周高楼的挤压下，显得日渐破败和落寞，只有几只猫咪穿行于其中。

　　这是一栋怎样的建筑，里面又发生过什么故事？很显然，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近两年，老建筑被围上了围挡，禁止出入，人们从旁边匆匆走过，也不会朝里面多看几眼。任何的过往都是如今的序章，今天，咱们就一同揭开这座老建筑的神秘面纱，探寻它背后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从近处看，这座已有百年历史的宗祠建筑，风格独特，重檐歇山顶、面阔五间、砖混结构，尽显当年辉煌。前进门厅保存完好，山墙上的西洋式雕刻、夹檐木雕和斗拱水泥仿木结构，令人惊叹。它与厦门江夏堂齐名，是厦门岛上数一数二的大祠堂之一。

　　江夏堂位于厦门市思明区钱炉灰埕 2 号，是清末武状元黄培松在 1910 年奉旨建造的黄氏大宗祠，被誉为 “厦门最具艺术价值的老建筑” 之一。如今，江夏堂已成为海峡两岸黄氏宗亲寻根问祖、缅怀先祖遗训的理想祖堂。

　　同样是百年宗祠，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位于铁路公园旁边碧山路29号的这座神秘宗祠，其建筑风格是中西合璧的典范，三落格局、双曲燕尾脊、悬鱼饰上的双翼安琪儿，巧妙融合了西洋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然而，后落建筑在当年修筑鹰厦铁路时被拆，如今宗祠历经沧桑，原貌难辨。它曾被用作区街工厂生产扇子，后又成居民大杂院。现在宗祠周边空地被各种搭盖占满，门厅也改造成住家。

　　2015 至 2016 年间，这座宗祠被认定为危房，居民迁出。当时传出修缮计划，让大家看到希望，但最终不了了之。如今，这座风格的仿古建筑无人管理，濒临倒塌，因迟迟无法定级为文保单位，相关部门难以介入。它的未来是重焕生机还是继续破败，令人揪心。

　　2005年，法国学者苏尔梦于印度尼西亚东部南苏拉威西省首府望加锡的华人小区进行调查时，坐落苏拉威西街三十二号李氏宗祠负责人之一Robert Lianury先生，交给她一份来自福建厦门港口社的李氏族谱复印件。①以这份复印件作为出发点，苏尔梦开始了对于厦门李氏家族的研究和追根朔源，在这期间她碰到了王晓英女士 (前厦门执法局副局长)，很早以前，王晓英就展开了对其外祖父李维修(1887-1940，原名李嘉瑞，号默林、悲秋)的研究，从一份文件中可以得知，李维修的住址就是厦门碧山路29号。由此揭开了这座破败宗祠的神秘面纱。

　　这是王晓英在福建档案馆找到的李维修出任临时省党部执行委员时的履历表。其中住址即为厦门碧山路29号（红圈处）。图源厦门网·厦门晚报

　　这座宗祠在1911年－1921年间，从闽南到新加坡谋生的李姓华人回厦门集资建造，某师师长李国屏亲自督造，建成之后成为不同宗的李氏族人以及东南亚的李氏后裔聚会之所。李国屏生于李氏家族，从小志在报国。军旅生涯中屡立战功，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他既是英勇将领，又是有深厚家国情怀的爱国者。督造宗祠时，亲自参与设计和施工监督，力求将其打造成家族荣耀象征。

　　苏尔梦此后又获得了另一纸一九二八年的私文书，该文书牵涉二十多名厦门李姓商人 (但不必然都是同宗的)，合力组成一个互助会——李氏家族自治会，以对抗吴、陈、纪三大氏族，当时这三姓人士在码头装卸木料的搬运工间很有恶势力，勒索钱财、暗杀不从之人，毫不手软。这份文书标题为〈厦门李氏家族自治会起源〉。在一九三〇年代，自治会曾在报章中刊登启事要求成员们缴纳会费，如于地方报纸《江声报》(一九三二年五月三日)所见。此自治会于碧山路的李氏宗祠集会，似乎一直维持到一九四九年。②

　　1929年修建思明南路蜂巢山段时的手工彩明信片，拍摄角度为后蜂巢山，大生里骑楼已建成，隐约可见李氏宗祠就在骑楼附近。图源视觉厦门

　　1937 年，积极抗日的 157 师曾驻扎于此。当时日军觊觎厦门，157 师奉命保卫厦门。官兵们在宗祠里商讨抗日策略、制定防御计划。一次日军猛烈进攻中，157 师将士英勇抵抗，利用宗祠地形优势巧妙布置防线，击退日军多次进攻。但因敌我力量悬殊，厦门最终沦陷。157 师的抗日事迹却永远铭刻在厦门人民心中。

　　宗祠里曾住过许多李姓华侨及其后代，他们在东南亚从商、从政、从军都有声有色，为家族赢得荣耀。为纪念他们，宗祠特设水磨石靠背椅，椅背刻有姓氏和简历。可惜中遭严重破坏，如今只剩一张石椅，椅背字迹模糊不清。

　　李国屏督造宗祠时，还在祠前左上方建了 “将军碑” 彰显家族荣耀。中，派用铁锤猛砸，只能用水泥掩盖碑上文字。现在宗祠中的 “将军碑”，是一座并不高大的球顶四方形无字碑。

　　清朝末年光绪年间，闽南人李海青到经商，与姑娘周氏结缘。周氏身怀六甲时，丈夫急病身亡。她遵夫嘱回到厦门，生下龙凤双胞胎，男孩取名李嘉瑞。先流寓鼓浪屿，后住进这老屋。不久甲午战争爆发，被日寇占领，周氏对故乡被占痛心疾首。在她的影响下，李嘉瑞自小对有特殊感情，心向海峡另一边的家。

　　据王晓英介绍，她外曾祖母周氏留存至今的遗物是一只小玉环。据前辈所述，周氏秀气俊俏、坚贞聪慧。她靠做女红持家，为培养李嘉瑞煞费苦心。让李嘉瑞就读澄碧书院，受中华传统文化熏陶，又送他到新加坡开拓眼界，涉猎西洋文化艺术，成长为品格高尚、才气横溢的青年。

　　李嘉瑞在新加坡结识黄兴、胡汉民等同盟会大佬，1907 年加入中国同盟会，改名李维修，投身。③1911 年春，他受黄兴委托，担任广军运处干员，参加广州黄花岗起义。起义失败后，他受伤躲进阴沟好几天，才得以避开清军的追杀，后回厦门继续为奔走。

　　回到厦门后，李维修和其他从新加坡回厦的李姓宗亲一同集资建造了联宗祠（俗称李祖厝）④，共同在里面居住。与此同时，他在学生中积极发展同盟会员，和后来成为福建省主席的方声涛等人一起秘密组织学生军，为推翻满清政府的统治拼尽全力。武昌起义爆发后，他和吕城都等人带领同文书院学生军 170 多人，英勇地攻打海澄县城，为海澄县的光复立下了赫赫战功。⑤

　　李维修在文化艺术领域也是全能型天才。为了启迪民智，他在厦门组建第一个文明戏剧团，上演文明戏，后又创办通俗教育社，许多来厦的青年参与其中。李维修常把学子带回家，一边品尝周氏烹煮的辗转得来的家乡特产——新竹米粉，一边听周氏讲述亲人不屈不挠对日斗争的爱国故事，后来这些青年又把文明戏带进了。

　　文明戏当时在厦门风靡一时，李维修还亲自粉墨登场，男扮女装担任角色。他担任厦门通俗教育社文明剧社剧务部长，绘画、篆刻、创作剧本样样精通，他平时少言寡语，喜欢躲在大房间内绘画、篆刻。作为教育社创始人之一，他还在联宗祠内创作了大量的剧本。有关专家指出，李维修在厦门文化史上，被称为厦门文明戏“第一人”。⑥

　　1937 年抗日战争爆发后，李维修担任多个重要职务，积极救护伤员，为抗战奔走。1938 年厦门沦陷后，他避难香港，后去新加坡。为捉拿李维修，日本人还曾悬赏3000银元（据估计，1938年的3000银元在现代的价值可能在600万元人民币左右）。离开厦门李祖厝前，他把大量篆刻作品埋在地下。他在新加坡积极宣传抗日，发动侨胞捐款救济祖国难民。却因劳累过度，在演讲途中摔伤，不治身亡，年仅 53 岁。

　　李氏宗祠内曾住过许多李姓华人及后代，他们在外面有所作为，从军、从商、从政皆有。每人都有一张水磨靠背椅，在祖厝旁围成一圈，李国屏和李维修的靠背椅也在其中。可惜 “破四旧” 中被毁。如今宗祠内还保留一张靠背椅，在简易搭盖内，字迹模糊，依稀可辨 “十九路军” 和 “骑兵” 字样。原先保存两张靠背椅，另一张不知何时被当石板凳毁掉。在宗祠居住过的居民称，很多人来看过那张靠背椅，都说很珍贵。

　　抗战爆发厦门沦陷后，李维修曾避难香港，大部分李姓族人也避走他乡。据说李维修临走之前，将大量的篆刻作品埋在了地下。抗战期间王女士的二舅从地下挖出了两大麻袋印章，当场被哄抢了半麻袋。当时民不聊生，一大麻袋篆刻印章让王晓英的外祖母一家维持了一年生计。

　　解放后，宗族一度被视为封建遗毒，不可提，一切相关活动也被禁止，神主牌位都被销毁，所有的宗祠家庙也都被没收作为其他用途，有时作为学校。李氏联宗祠同样难免遭此命运，几经变迁，曾作为区街社办厂生产扇子，后成居民众多的大杂院。王晓英 20 多年前到过联宗祠，当时还是生产扇子的工厂，屋子虽破旧但古香古色，木雕精美，大厅亮堂，通风采光好，冬暖夏凉。

　　在此之前，王晓英用了15年的时间上下求索，从省市有关部门及北京、上海、南京等城市的档案馆获得外祖父李维修的资料，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发现了有关祖厝的信息，“我从小听说有个李祖厝，但是不知道地点。后来才得知是位于碧山路29号，也就是今天的陇西李氏宗祠”。但因为解放后房子就由政府接管，加上产权不明确，所以眼看着房子破败李氏后人也无法自行修缮。

　　王晓英称，她的二舅、印尼华侨领袖李秉仁上世纪 60 年代回厦观光时找到小时候居住的祖厝，看到破旧祖厝很伤心。如今祖厝年久失修成危房。王晓英希望有关部门能维修保护这栋建筑。一方面联宗祠是厦门名人李维修的故居，见证厦门历史，有保护价值。另一方面每年有许多海外李氏宗亲回厦寻根，他们希望思乡之情有所寄托。

　　2012年，透过中间人介绍，王晓英与港口社的李氏族人取得联系，并于随后担任曾厝垵李氏宗祠光裕堂之秘书，2014年3月21日，光裕堂重修并落成，王晓英带着儿子参加了落成仪式，李维修的牌位也被放置到了神龛上。

　　①②《福建一个家族的历史——海外贸易与迁徙》，苏尔梦(Claudine Salmon)与柯兰(Paola Calanca)合著, 许惇纯译自法文原著，《亚洲文化》第41期，2017年12月

　　⑤《厦港古建筑--蒋厝、李氏宗祠、卢厝、鹦哥楼》，龚洁著，《思明文史》第八辑 厦港记忆，2013年12月

　　⑥文明戏（crude stage play）（英文又名modern drama；modern play），是指在“以研究新派为主”的口号下，建立的一种以言语，动作为主要表现手法的新的戏剧形式，又称新剧，中国早期话剧，上世纪初曾先在上海一带流行。演出时无正式剧本，多采用幕表制，可即兴发挥。

　　在实地调研的过程中，笔者发现在李氏宗祠后方，思明南路的对面还有一栋规模宏大的仿古建筑，从建筑内的横幅隐约可看出是洪氏宗亲的宗祠，到目前为止查不到任何关于这栋建筑的资料。